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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5章 殘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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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5章 殘念

酒店二樓的包廂裏。

“鬼墟不是一直處於開放狀態的,鬼魂越弱小,一天裏能開放的時間就越短,我估摸著這個鬼墟最多開兩個小時。不過由於在鬼墟內人對時間流逝的感知和外界不同,我們在鬼墟裏可能得待上半天它才會關門把我們吐出去。”

靈也講得頭頭是道:“進入鬼墟的其實是靈魂而非□□,但如果你的靈魂在鬼墟裏面死掉了,□□也會在一兩天內因為腦溢血等原因不治身亡。”

靈也問:“誒,你有在聽嗎?”

“在、在聽!”男人臉漲得通紅,“你沒有偷看吧?”

靈也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。

男人手忙腳亂地把褲子穿好,這會兒他酒醒得徹徹底底,壓在身下的女伴突然之間變成了沒有五官的無臉人,他要考慮的可不止醒酒這一個問題。

沙發腳下還躺著被他驚恐之下推到地上的無臉人,男人穿好褲子後跌跌撞撞跑到了靈也身邊。

他不知道這個突然之間冒出來的小孩子是誰,但顯而易見這小孩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,男人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著靈也的胳膊。

“那我們怎麽才能離開這個……這個鬼墟?”男人被嚇得瑟瑟發抖,“只能等它關門嗎?”

“倒也不至於。”靈也說,“既然有進來的門,那出去的門必然對應存在,找到出去的門就可以離開了。”

靈也話鋒一轉:“但我一般來說是把鬼墟直接毀掉的。”

男人傻眼了。

“界石是鬼墟的核心,只要把界石找出來毀掉,鬼墟也就不覆存在了。”靈也的語氣十分輕松,“哦,順帶一提,鬼墟剛開啟那會兒是相對安全的,但是過不了多久鬼墟就會‘醒’來,那個時候,鬼墟裏的任何人、任何事物都會致命。”

靈也話音剛落,身後就響起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男人心裏一驚。

他鼓起勇氣回頭看去,只見原先跌落在地的“女人”,搖搖晃晃站了起來。

……

大廳的燈光忽然之間熄滅。

黑暗裏響起李閑的喊聲:“怎麽回事?怎麽回事?!”

“唉,剛剛說的你是全忘了嗎,鬼墟是會醒的。”人偶又嘆了一口氣,嘀咕道,“大驚小怪。”

李閑崩潰異常:“我什麽都看不到了!”

雪上加霜的是,這時候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“啊啊啊啊啊!”李閑鬼叫起來。

左時寒:“……是我。”

尖叫聲一下子止住了,李閑幹巴巴道:“對、對不起。”

剛道完歉,李閑又顫聲道:“那些腳步聲不是您的吧?”

這麽密集的腳步聲,肯定不會是啊!

左時寒沒有回答李閑等同白問的問題,而是對人偶道:“木生,去找殘念。”

人偶應了一聲,依依不舍地跳出了左時寒的懷抱。

突然燈滅,李閑這會兒和瞎子沒什麽區別,但木生視物毫無異常,他清晰地看見大廳裏的無臉人都在朝他們湧來。木生木頭刻出來的笑臉毫無變化,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之中。

李閑什麽都看不見,只能盡可能往左時寒身邊擠,卻被左時寒擡起的手輕輕推開。

左時寒掃視一眼後,便垂下眼眸。

跑在最前面的無臉人齊齊撲了上來,卻在離二人兩米遠的地方,忽然間被切割成無數碎塊。

切口處沒有鮮血湧出,就跟玩具的零部件似的撒了一地。

左時寒手指勾著偶線,面無表情地將靠近的無臉人切成碎片。

李閑只能感覺到身邊不斷響起人體掉在地上的聲音。

他不敢問,也不敢想。

啪。

種種雜音一瞬間停住。

李閑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,呆呆看著忽然亮起燈來的吧臺。

亮起的只有吧臺上懸起的一盞白燈,慘白燈光冷靜又孤寂。燈下一個穿著調酒師制服的高大男人低垂著腦袋,埋頭擺弄調酒的用具。

此時這就是大廳裏唯一的光。

李閑眼睛瞪得溜圓,簡直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,他嘴唇翕動:“見鬼了……”

調酒師最後將刻著名字的調酒杯端正擺在吧臺上。

他擡起頭,露出一張臉色慘白,五官平凡的臉,目光越過一地殘肢,落在左時寒臉上:“要點什麽酒?”

他慢吞吞地取出了酒單。

左時寒扯了扯李閑的手腕讓他回神,然後松開他,擡步往吧臺走去。

“這會兒可是真見鬼了……”

李閑恨不得當場暈過去,但看著左時寒都走出好幾步了,還是只能跟上。

吧臺的燈亮起後,所有無臉人都停止了動作,像是被魔法定在半空,不少還維持著撲過來的滑稽姿勢。李閑現在壓根笑不出來,只能近可能不可能他們趕緊從他們身邊通過。

他們差不多是同時來到吧臺邊的,走到後左時寒輕輕推了李閑後背一把。

“誒?”李閑指著自己有點懵。

調酒師又問了一遍:“要點什麽酒?”

左時寒沒回答,只看著李閑。

李閑明白過來了,這是要他點。

他一偏頭就看見調酒師那張無比熟悉,黑白照片外也看了不少次的臉,冷汗撲簌簌地往下流,咽了口口水後連忙低頭去看酒單。

李閑在酒吧幹了這麽多年調酒師,對彤雲的酒單再熟悉不過,熟悉得能輕易默寫出來。然而現在他一種酒的名字都看不進去,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就像個不識字的文盲。

怎麽點,瞎點嗎?

調酒師的語氣陰沈下來:“請問,要點什麽酒?”

李閑狠狠一閉眼,報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酒的名字:“Matini!”

見一時間沒有發生任何事後,他才小心翼翼補充道:“要甜的。”

調酒師臉色陰沈得就好像要滴出水來。

“不、不能做甜的嗎?”李閑受驚後又開始發抖,“做別的也可以……啊啊啊啊!”

調酒師的五官就跟雪融化一般消失了,最後站在他眼前的,儼然一個和其他人毫無區別的無臉人。

占據了半張臉多的血盆大口突兀出現,在臉上裂開。

李閑瘋了一般地想要後退,卻驚駭地發覺自己一動也不能動!他的身體好像不屬於自己了,唯一還受操控的只有五官,李閑拼命地大喊左時寒的名字:“左時寒!左時寒!”

但是左時寒卻沒有像之前一樣救他,而是低頭認真看起了酒單。

李閑無比絕望。

然後一個小小的身體跳上了吧臺,把一樣東西往他們面前一丟:“找到一件。”

李閑看清了被丟到眼前的東西。

是一本封皮泛了黃的筆記本。

李閑眼前忽地一黑,等再次恢覆視覺的時候,溫暖的陽光照在了身上。

左時寒坐在一張小床上,透過窗簾的縫隙望著窗外,目光不知落在何處。

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就像琉璃一樣。

“這是哪裏?”場景的變化讓李閑手足無措。

“殘念。”左時寒抱起落在一邊的人偶,“鬼魂生時的記憶。”

李閑四下張望:“這裏好像是彤雲的員工宿舍?”

彤雲的員工不全是本地人,有一些租不到房子或者手頭緊張的員工就會住在彤雲提供的宿舍裏。宿舍樓是一棟三層的舊樓,就在酒吧的後面。

酒吧只有兩層,但三層的宿舍樓還沒酒吧的兩層樓高。

李閑擡手在頭頂比劃了兩下,他一米八的個子在這裏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壓抑了。天花板上那頂吊燈,好像伸伸手就能碰到似的。

不僅天花板低,連房間的面積也小得可憐,放下一張一米二的小床,一張帶書櫃的書桌,一把椅子和一只衣櫃後,就沒什麽落腳的空間了。

房間很整潔,東西也不多,唯一堆滿了東西的就是書桌,連帶的書架上放滿了書,放不下的就擱在桌面上。書桌邊是一扇窗戶,窗簾被拉上了,只留下一道小縫,陽光就通過那條縫隙在房間裏留下一道光帶。

李閑是本地人,家境還不錯,父母很早就給他在紹縣置辦了房子,沒來幾次彤雲的宿舍,此時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幾眼。

在李閑想去把窗簾拉開的時候,房門被打開了。

李閑被嚇了一跳,僵硬地站在原地,只有目光移了過去。

“……蔣容宣。”

李閑艱難地說出這個名字。

雖然調酒師的神情依舊冷漠,但不像是他之前看到的那樣死氣沈沈。李閑雖然念出了他的名字,但他好像沒聽到也沒看到似的,直接走到書桌前坐下,打開了桌面的小臺燈。

調酒師在桌前幹坐了一會兒。

椅子猛地往後一移,調酒師起身過去拉上了窗簾,李閑措不及防之下被他穿過。

……欸欸欸?

李閑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的身體。

“他看不見你的啦,也聽不到你說了什麽。”木生說,“你看到的是附在某件物體上的,鬼魂生前的記憶。在這裏你只能和死物互動,活物是無法接觸的。”

李閑問:“是那本筆記本嗎?”

“嗯哼。”

李閑又問:“那我們要做什麽?”

“看著就好了。”木生說,“界石的線索,就藏在這些記憶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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